跳至内容 上世纪70年代末,邓公访新加坡,与李光耀会面。李对此极为难忘,多年后他在书中写道:“邓是我所见过的领导人当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位。尽管他只有5英尺高,却是人中之杰。虽已年届74岁,在面对不愉快的现实时,他随时准备改变自己的想法。”
马斯克收购推特,令人们开始怀疑他的动机,甚至担心他也是个追逐名利的俗人。《乔布斯传》的作者艾萨克森却不这么看。他特别留意到,推特发公告前,马斯克在特斯拉的奥斯汀超级工厂与印尼投资部长讨论电池供应链和矿山的事情。而在赢得推特之战后,马斯克照常开了晚10点的例会,讨论猛禽火箭发动机的设计,研究气门泄漏解决方案。没人在会议上提老板刚花400多亿美元买到手的推特。现实扭曲场的鼻祖乔布斯,并非是靠不接受现实来扭曲现实的。他会骂别人是狗屎,可一旦别人证明自己是对的,乔布斯就丝毫不介意亲口吃下“狗屎”。表面上看起来令人不愉快,其实是不介意是否愉快,而只在乎真实,是否正确。曾经因为被乔布斯忽视而难过的马斯克,是“现实扭曲场”的继承者。马斯克说:我见过很多违反法律的人,但还没有见过可以违反物理学的人。”1、他选择的是小概率成功的事业,甚至当初计算起来期望值为负,即使时间拉长来看是人类非做不可的事。可很多如此选择的理想主义者都挂掉了。他活下来且活得很好的原因,除了工程能力强,会用人等等,还有一个与“小概率”有关。马斯克充分运用了人们对小概率事件的好奇、同情以及额外奖励;2、一般商人喜欢忽悠弱的人,所以骗子的骗术都很低劣,他们以此筛选用户。而马斯克非常擅长忽悠高智商的人。例如他的前女友分手后对他的“声讨”,简直是变相赞美他。他对自己传记的作者,也进行了智商和忠诚的双重考验。如果你认为你正在做的事情是错的,就应该尽快停止。可是大多数人做错事后会加速行动,错上加错,就像一个人掉进坑里后更加卖力地挖坑。1、这事儿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输。--这是混淆了愿望和现实;
2、我花了太多心血和本钱,不能丢。--这是不懂沉没成本,被过去绑架。
比如AI下棋,并非是“改错”,而是永远以终局为评估标准,追求当下最好的一手。让我从宇宙层面开始,说说人类在连续性上由来已久的幻觉。世界是由无数个极小概率堆积而成,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事物,以及所谓大概率事件,才是这个宇宙里的意外。科学并非对真理的发现,而是适用于某个边界内的发明。幸运的是,已有的科学竟然能让人类走这么远。人类对自身神奇的感慨,只是某个偶然产物基于自身特性的自我感动,并陷身于自我指涉的自圆其说当中而已。人体的主要组成成分氢,产生于137亿年前的宇宙大爆炸中。碳和氧则是70亿到120亿年前在恒星体内产生。更确切说,那条平缓了许多年的人类生存曲线,直到1776 年才开始陡峭起来。那一年,发生了三件“偶然”的事件,斯密出版了《国富论》,杰斐逊起草了《独立宣言》,瓦特改进了蒸汽机。理性驱动下的科技与市场,让人类沉浸在地球表面这数百年突飞猛进的“局部现实”里。连贯性的背后,是我们对因果的幻想,对付出必有回报的贪婪,对时间的延绵不绝的依赖,以及对宏大的漠视,和对未来的短视。你我可能忽略了一个事实,我们这一代正在经历人类历史上都罕见的、已长达40年的经济高速增长。海底捞在疫情之初逆势扩张,张勇“差点儿”可以赢,他当年正是这样从非典中挺过来并崛起的;
某地产巨头持续下大注,也许是因为肌肉记忆里还留有十多年前的“四万亿”刺激。
- “这一次也一样的事情”,往往成为“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新证据;
- “这一次不一样的事情”,则成为“太阳下无新事”的新证据。
例如人进了一个比较臭或者比较香的环境里,过一会儿就不会觉得臭或者香了。我在《人生算法》里,描述了下面这个模型:认知闭环的基本单元。由人行为的原理可知,人的行为的过程主要由人对环境信息的获取 、感知 、处理和输出组成 ,即感知 、认知和决策以及行动的过程。我们思考一个问题,做一件事情,开展一个项目,都需完成如上这个认知闭环。在感知环节,你需要敏感;在认知环节,你需要理性;在决策环节,你需要果断;在行动环节,你需要野蛮。难题来了,敏感和野蛮冲突,理性和果断也有点儿纠结。所以,你我平常人,经常是貌似想明白了,却不能下手;看似下手了,又犹犹豫豫。对于马斯克这样的混球呢?这根本不是问题。和巴菲特、贝佐斯一样,他们都出生在“不完整”家庭,某种意义上,他们的性格都是“分裂”的。在各个频道切换时,混球们绝不像我们那样拖泥带水。他们在自己分裂的性格上自由跳跃。如上所述,“接受现实、知错就改”之所以那么难,是因为这么做是“反人性”的。我们条件反射的动物本能,我们脆弱的科学与顽固的非理性,我们根深蒂固的决定和目的论,都令自身陷入踩西瓜皮的惯性困境中而不能刹车。
当“意外”发生,并非连续性失去了,而是我们过去的连续性只是幻觉,大自然野性的那一面始终未被驯化,而人类的无知也是这野性的一部分。斯宾诺莎的“万物之神”依然神秘不现,爱因斯坦的大一统理论或许只是孤独老人最后的死磕。从概率、统计学、混沌理论,到复杂科学、人工智能,聪明人们重新审视连续性背后的非连续性,然后用新理论新公式来发现非连续性背后的连续性。钟形曲线经常很正确,偶尔错一次就会成为摧毁一切的黑天鹅。均值回归如地心引力般稳定,可是当投资者去抄底跌去一半的价值股,并期待其回归均值时,却发现定律失效了。失效的也许不是均值回归,而是我们对“均值”的定义如同刻舟求剑。人们对辉煌时刻的强化记忆,可能只是一个小数陷阱。四十年很长,对人类周期而言却太短,数据量不够大。
小马哥说:“我要争一口气,不是想证明我了不起,只是要证明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夺回来。”可是在时代的巨浪中,一个人的“一口气”,不过是一粒沙而已。每天早上,我们从梦中醒来,然后进入一个更加漫长的白日之梦。人为什么不能每日重启呢?像新生的孩子,或是如树木般既有一年四季的轮回,又有年轮的叠加。因为我们太依赖于连续性了,我们的存在依托于记忆,熟悉,习惯,经验,气味,温度,得失,荣辱......人类的意识也许就像一团连续的火,我们不能理解“自我的感知”为何如此牢靠,也不得不怀疑自由意志的真实性是否只是一种连续性的幻象。也许我们大脑中某个无法定义的部位,每时每刻都像在穿羊肉串一样整合我们关于过去的连贯性,把一大堆偶然沿时间序列串起来,剪辑,调色,配乐,配上片头和字幕。我们忘却了生命在宇宙间的出现犹如一次不可思议的超空间穿梭,我们忘却了美好年代背后的惊心动魄,我们以为运气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多么强大的电脑或人脑,也无法通过输入过去的数据而得出未来的预测,因为所谓过去只是无数个湮没在时间黑洞里的平行宇宙中的一个而已。人类的进化历程,决定了我们可能过于放大眼前的“危”和“机”,而忽视了较远的“危”和“机”。
乐观是我们的唯一选择,因为一切终将消失,悲观毫无作用,旅途本身就是生命所有的意义。马斯克说:宁愿要错误的乐观,也不要正确的悲观。他说的是比较抽象的愿景。概括而言,我们需要:“乐观地幻想,悲观地计划,平静地实行”。“乐观地幻想”,是指我们需要某种抽象而宏大的乐观,帮助自己穿越周期性的波动和恐惧;“悲观地计划”,是指要设想到一切可能发生的问题,慎重周密地思考对策;“平静地实行”,是指专注于当下,不管情况多么糟糕,也总能找出相对最好的那一手,坚定地走出那一手。无论是我们必须接受的宏观,还是我们可以有所作为的微观,一切或好或坏的大小环境,无非是这个现实世界的已知条件。别懊恼,朝前看。别同情自己的过去,要同情自己的未来。就像《火星救援》里的呆萌一样,哪怕独自一人被困在遥远的火星,生还的概率几乎为零,也会把所有的食物一份一份地分好,计算自己还需要种多少土豆。多烂的一手牌也是牌。也许不存在“把一手好牌打烂”,因为一手牌中最大的那张牌是打牌的人。马克·吐温说,人的一生被很多苦难和害怕所困扰,但大多数从未发生。世界将再次回归到某个均值,但这个均值将被重新定义。我们能做的,只有好好计算自己的口粮,并且不因为模糊不清而放弃对正确和价值的追求。
这个世界需要你,因为聪明的人经常不愿意走入泥泞,而泥泞里的人有时又不够聪明。有趣的是,若你能做到“接受现实”,“扭曲现实”就会自动发生。改变总是痛苦而艰难的,有时候某些外部的困境,或是个人的低谷,能帮助我们激发出自身比想象中更多的真实力量。
当我们打算改变自己时,就已经“扭曲”了这冷酷的现实。本篇文章来源于微信公众号: 孤独大脑